俄罗斯入世将给中国企业带来的风险和机会

7月21日，俄罗斯总统普京批准俄罗斯加入世界贸易保护组织的协议。入世以后的俄罗斯将给中国企业带来怎样的风险和机会？7月2日中国经营报社联合环球市场集团暨GMC优质制造商联盟组织的“向世界出发”全球行启程，首站俄罗斯。中国商人和企业在俄罗斯的拓展由来已久，虽然历经波折，进入这个远东市场的，除了最早进入的服装企业，还有家电机电企业以及木材加工企业，如今电信巨头如华为、中兴已经在俄罗斯站住了脚跟，汽车企业也已切入俄罗斯市场。走访在俄罗斯的中国企业，了解俄罗斯人对中国制造的真实看法，记录中国制造和中国企业在俄罗斯的真实画面。 “中国车性能好，价格又便宜，为什么不买？用不了几年，这里人人都会购买中国车。”在莫斯科街头，一位驾驶黑色奇瑞汽车的俄罗斯小伙子面对中国媒体的提问这样回答。近几年，多家中国汽车品牌跨出国门，征战俄罗斯市场。7月初联合环球市场集团暨GMC优质制造商联盟组织的“向世界出发”活动启程，俄罗斯是全球行的第一站。到达莫斯科的第一天，记者就在路上看见好几辆中国品牌的汽车：两辆奇瑞，一辆比亚迪，一辆长城。尽管统计数据存在差异，但是无论来自中国的数据，还是来自俄罗斯的数据，共同的特点都是双边贸易额增长迅猛。两国海关统计都显示，2011年中俄贸易额增长超过40%，增幅为近几年之最。上个世纪80年代初，中国制造就开始大量进入俄罗斯市场，中国产品从无到有，从质量低劣到价廉物美，中国产品在俄罗斯民众中的印象也在逐步改变。从机电产品，到纺织服装，俄罗斯人开始真正青睐“中国制造”。　　对中国产品的印象渐渐好转上个世纪80年代，中国产品刚刚涌入俄罗斯，大量产品质量低劣。那时，俄罗斯人说“中国制造”，就意味着指责产品质量不好，一些商店甚至挂出招牌，声明不卖中国货。俄罗斯中小企业联盟国际事务负责人康斯坦丁·皮塔科夫回忆，20多年前他在俄罗斯的服装市场上看到了一件来自中国的毛衣，样式不错，就是质量太差。后来，他到美国出差，看到了相同式样的一件中国毛衣，仔细观察后发现，中国出口美国的毛衣质量比出口俄罗斯的好很多。“这事让我明白，中国厂家不是造不出好东西，”皮塔科夫说，“他们出口欧美的就很好，只是出口到俄罗斯的质量差，中国商人对此的解释是，俄罗斯市场出价低，所以只好把质量差的东西卖给俄罗斯。”“他们有能力提供从质量最差到最好的一系列产品。”俄罗斯人民友谊大学经济系主任米切尔·达夫提安感叹道。但达夫提安认为，随着时间的推移，中国出口俄罗斯的产品质量每年都在提高，现在，在俄罗斯市场，中国在钢铁、有色金属冶炼、通讯等方面展现了强大的竞争力，这种竞争力还表现在小商品制造方面。由于性价比高，现在“中国制造”在俄罗斯普通消费者心中颇获信任。俄罗斯大型房屋设计公司GeoDome的负责人科尼亚杰夫的经历具有一定代表性。20多年前，科尼亚杰夫也曾尝试使用中国供应商生产的零部件，但是质量太差，只能作罢。但是数年前他到美国考察供应商，惊奇地发现其实这些部件都是产自中国。后来他再一次到中国考察，才发现近几年中国零部件生产商的质量已经有很大提高。“现在，我们正在和多家中国公司联系，准备采用他们的产品。”“对于中国的汽车，过去俄罗斯人最担心的就是安全性，10年前谁都说中国车不能买，”皮塔科夫拿汽车举例，“但是现在中国车越来越多了，俄罗斯人自然就会拿中国车和福特车比较，两者样子没什么差别，可是中国车却便宜多了，多少人会拒绝这样的诱惑呢？”　　中国机电产品异军突起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中国对俄罗斯的出口都以纺织品为主。“这种现象持续了多年，直到2001年、2002年的时候才开始出现转变。”商务部研究院欧洲部研究院刘华芹介绍说，当时中国机电产品的出口规模开始异军突起。而最近六七年来，中国机电产品的出口额已稳居对俄出口第一位，纺织品降至第二位。中国对俄出口的机电产品涉及众多行业，从这几年的情况来看，主要有轿车、皮卡、微型车、家电、农机、电站改造设备、计算机、通讯设备等等。家电产品中，以小家电居多，而这些机电产品主要销往俄罗斯众多的二线城市。
　　“中国的皮卡曾大量出口俄罗斯，但是现在出口遭遇难题。”刘华芹表示，金融危机之后，俄罗斯在汽车上对中国设置了贸易壁垒，曾要求在俄销售汽车必须先在俄罗斯建立年产30万辆的生产厂，此举让很多中国汽车厂家望而却步。总体来说，俄罗斯希望中国制造业能投资与其本国制造业互补的技术。刘华芹分析，俄罗斯希望得到中国通信业的投资，因为中国通讯企业拥有不错的技术。另外，俄罗斯对中国资金密集型的行业，比如钢铁制造业也有需求。俄罗斯缺乏一些中高端炼钢技术，比如连铸连轧的技术。“俄罗斯很希望我们能对它的基础设施进行投资，但是中国对此一直有顾虑。”对外经贸大学中国—俄罗斯/独联体研究中心主任秦宣仁介绍，这其中俄罗斯政策不稳定是重要原因。中方认为，比如投资俄罗斯的港口，回报率太低。在俄罗斯政策屡有变化的情况下，如何收回成本成为一个难题。不过，看到大量煤炭能源受制于基础设施瓶颈难以运到中国，中国政府目前正在重新考虑是否投资俄罗斯基础设施。　　中国制造竞争力显现专门组织大型展会的励展公司每年要在俄罗斯举办7个展览，涉及供暖通风、化妆品、石油能源、时尚饰品、信息科技和通信等多个领域，该公司俄罗斯分公司项目总监尤里·斯托波夫斯基介绍，中国制造商在当地供热通风、五金工具制造、服装材料和美容化妆品设备等方面都有很强的竞争力。中国企业的优势表现在多个方面：款式多、质量不错而且价格便宜。其中，价格优势尤为明显。俄罗斯人均收入比中国高不少，在莫斯科，一个普通工人每月工资大约1200美元，这决定了当地物价高于中国。“中国企业在过去20年里展现了自己的能力，他们信心十足，敢于进入任何市场。” 斯托波夫斯基举了供热通风展的例子。在过去的两三年里，中国参加俄罗斯供热通风展的供应商从无到有，迅速增长到50多家，占参展商总数的5%~6%，而且数量还在迅速增加。“估计今年就会有80多家参展。”
　　由于俄罗斯气候寒冷，对供热通风设备需求比较大，价廉物美的中国产品很受当地企业欢迎。“中国产品质量不错，而且还在不断提高，别看这么多家展商中只有50多家参展，但他们是展会中最吸引人的部分。” 励展公司俄罗斯分公司商务发展总监安娜·斯米尔诺娃表示，对于很多公司来说，中国公司的展位是必看的，甚至一些俄罗斯企业不远千里前来参展，目标仅仅一个——看一下中国展区。俄罗斯企业促进俄中经贸关系协会主席阿尔乔姆·谢苗诺夫是一个中国通，他回忆说从2000年以后，各种各样的中国货都卖到了俄罗斯各个城市的黑市。“现在机械产品越来越多了，因为价格好，质量也不错，我曾向一些行业的专业人士打听过，他们知道的中国品牌有海尔、华为、中兴等等。”华为和中兴涉及领域除通信基础设施外，还包括终端设备制造。“俄罗斯老百姓还对中国的中药很感兴趣，为此我还专门联系了同仁堂，希望它能在俄罗斯投资。”谢苗诺夫表示，虽然很多俄罗斯人青睐中药，但是俄罗斯中药市场比较混乱，没有认证和标准。“中药要想在俄罗斯作为药品正式销售很难，因为药品注册时间长，程序至少5年，要有很大的投入。”为了绕过这些障碍，谢苗诺夫考虑帮助同仁堂获得特批在俄罗斯的大城市建立一个医疗中心，让中医和俄罗斯医生一起合作行医。　　俄罗斯入世将利好中国投资　　访俄罗斯驻中国首席商务代表齐普拉科夫　　刘腾经过18年的入世长跑，7月21日俄罗斯总统普京签署批准俄罗斯加入世界贸易组织协议的联邦法案，标志着2012年8月23日，俄罗斯将正式加入世贸组织。在俄罗斯之旅出发前，《中国经营报》记者采访了俄罗斯驻中国首席商务代表齐普拉科夫，他向记者详细介绍了中俄贸易、投资情况以及中国企业在俄罗斯的经营状况。　　两国贸易经历波折　　《中国经营报》：这几年来中俄贸易的整体情况怎么样？有什么大的波折吗？齐普拉科夫：是的，可以说近年来两国贸易经历了较大的起伏，起伏的原因就是2008年的经济危机。2001年，中俄的贸易额就已经超过了100亿美元，从2001年到2008年，两国贸易经历了快速发展时期，2008年的时候，贸易额超过了500亿美元。但是由于经济危机的原因，2009年出现大幅下滑，下降到390亿美元。在此之后，双方贸易额开始快速回复。根据中国海关的统计数据，2010年，中俄贸易增长43%，达到550亿美元，而去年则进一步增长42.7%，贸易额超过790亿美元。　　《中国经营报》：贸易额再一次快速增长之后，双方对于今后发展有什么样的预期和规划？齐普拉科夫：不久前普京总统到中国访问，两国签订了一系列合作协议。根据两国元首的声明，双方计划到2015年贸易额超过1000亿美元，到2020年突破2000亿美元。我认为，第一个目标应该是比较容易实现的，但要达到2000亿美元的目标不确定因素多一些。虽然两国之间贸易迅速增长，但是不要忘记双方贸易基础并不是很牢固，能否大幅增长还有赖石油的价格。石油价格近来处于下跌趋势，这对俄罗斯经济是严重的打击，因为石油收入减少会导致俄罗斯国内消费能力下降，如果石油价格再进一步下降，双方贸易将很难保证特别快的增长。　　中国是俄罗斯最大贸易伙伴国　　《中国经营报》：中国的贸易额在俄罗斯的进出口贸易中占有什么样的地位？齐普拉科夫：如果按照贸易组织来看，和中国的贸易额在俄罗斯对外贸易额中排在第三位，第一位是欧盟，占俄罗斯对外贸易总额的50%，第二位是独联体国家，占15%，中国以10.2%占第三位。但是，如果以国家来看的话，近几年来中国一直是俄罗斯最大的贸易伙伴国，去年以10.2%的比例排第一位，第二位是德国，比例为8.7%。整个亚太地区，包括中国、日本、印度、东盟等等，贸易额占俄罗斯贸易总额的24%，中国几乎占了一半。　　《中国经营报》：从未来趋势看，中国会仍然保持这种地位吗？齐普拉科夫：去年俄出口增长30%，进口增长33.4%，今年由于油价下跌，进出口额增长会放缓。今年头5个月，俄罗斯和欧盟贸易总额增长了1.2%，和日本的贸易总额增长了0.5%，但是和中国的贸易总额仍增长了24.4%。对于俄罗斯来说，中国是最大的贸易伙伴国，对于中国来说，去年俄罗斯已经从排名第十上升到第8位，在中国头10个贸易伙伴国中，和俄罗斯的贸易增长速度是最快的。中国对俄罗斯的出口中，几乎一半是机电产品，其他主要是服装、玩具等。　　加入世贸将改善投资环境　　《中国经营报》：俄罗斯应该是最迟加入世界贸易组织的大国，俄罗斯国内对加入世贸有什么看法？齐普拉科夫：我们进行了长达18年的世贸谈判。在大国中，中国力挺俄罗斯加入世贸的态度最坚决。2004年，中国即和俄罗斯签署了双边协议，同意俄罗斯加入世贸，是世界大国中第一个和俄罗斯就加入世贸达成共识的。对于加入世界贸易组织，在俄罗斯企业界和政界都有很大的意见分歧，两派看法相当不一致。反对派主要担心来自外国的竞争，害怕影响本土企业的发展。俄罗斯是一个资源性国家，表面看起来，加入世贸对俄罗斯好处不大。但是问题在于，俄罗斯应当利用加入世贸的机会，提高自己的发展速度，也提高国内经济发展的质量。7月份，加入世贸的决定将会获得国家杜马批准。(其实，俄罗斯国内对加入世贸的矛盾心理从7月10日国家杜马的表决上就可以看出来。当天的投票结果为238票赞成、208票反对和1票弃权。俄国家杜马共设有450个议员席位，入世协议至少需要226票赞成才能通过，如此低的赞成率反映了两派之间的激烈争论。——记者注)《中国经营报》：2008年世界经济危机后，俄罗斯推出了30多项上调进口关税以及补贴本国出口的措施，还对一些承诺过的投资政策进行了改变，正因为如此，俄罗斯曾被称为经济危机后建立贸易壁垒最多的国家。加入世界贸易组织，对于吸引国外投资是否会带来有利影响？齐普拉科夫：应该说我们政府是力求避免推行贸易保护措施的，但是要看到经济危机对我们造成的压力很大。在吸引外资上，俄罗斯的政策确实有变化大的问题。进入WTO之后，我们就正式成为WTO的成员，那将意味着，我们将按照时间表降低税率，要按照承诺向国外投资者开放服务行业，这些给中国投资者都会带来利好。　　《中国经营报》：中国在俄罗斯的投资数据怎样？俄罗斯希望来自中国哪些行业的投资？齐普拉科夫：按照俄罗斯官方的统计，到2011年年底，中国在俄投资总额约30亿美元，去年，中国对俄直接投资为3亿美元。俄罗斯政府总是表示俄需要来自各个方面的外商投资。我们欢迎来自中国消费品制造方面的投资、食品制造业的投资，我们欢迎木材深加工方面的投资。目前这方面的投资有，但是并不是太深入。我们还希望中国能在我们基础行业投资。
　　成本提高和管理经验欠缺是中国企业面临的问题　　《中国经营报》：你认为对中国企业在俄罗斯投资而言，有哪些地方需要注意？齐普拉科夫：俄罗斯政策环境变化还是比较慢的，而对于中国企业而言，10多年前就开始尝试走出国门了，对于到外国投资，中国企业一般很感兴趣。但是中国企业缺乏国际性管理经验。虽然中国企业有钱，但它们往往不知道怎么去管理。另外，它们对俄罗斯的投资环境了解得还不够。俄罗斯方面也存在着问题，虽然政府希望引进外资，但是具体政策的出台还很不够。地方政府不知道怎么引进具体投资，甚至不知道怎么准备投资项目名单。近来，俄罗斯也有文章发表意见，提出“中国威胁论”，认为中国企业会控制土地、占有自然资源等等，这些都影响到地方政府的态度。但是普京总统认为中国经济发展对俄不是威胁，而是机会和挑战。普京认为，当前中俄两国经济蓬勃发展是顺应两国利益的，俄罗斯应该利用中国经济迅速增长的机遇发展本国经济。俄罗斯需要建立大规模项目投资平台。去年俄罗斯和中国合作建立了投资基金，协助大规模投资项目，比如提供银行贷款服务等等。《中国经营报》：纺织服装等传统产业一直是中国的优势，为什么近年在俄罗斯的出口没有突出的增长？齐普拉科夫：虽然纺织服装是中国的传统产业，但是随着中国经济的发展，生产要素成本不断提高。与越南、印度相比，中国劳动力成本要贵些，这影响了中国纺织服装类产品在俄罗斯的竞争力。中国企业应该大幅提高生产率、提高产品质量，同时应该让产品保持合理的价格。我们可以看看中国对欧美这方面的出口，也没有什么大增长，甚至还有滑落，是别的国家的产品侵占了中国产品的份额。责任编辑/刘荣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