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特色的“非对称降息”

7月5日，中国人民银行宣布自2012年7月6日起下调金融机构人民币存贷款基准利率。其中，金融机构一年期存款基准利率下调0.25个百分点，一年期贷款基准利率下调0.31个百分点。此外，将金融机构贷款利率浮动区间的下限调整为基准利率的0.7倍。此次降息应该说让市场颇感意外。一是因为时机。距离6月8日那次3年多以来的首次降息尚不足一个月时间，而且又是选择了在工作日(星期四)公布消息，这两点都让人意外。实际上，由于当前银行间市场流动性偏紧，市场多认为央行会在7月初下调存款准备金率，而不是降息。二是因为方式。上次虽然是对称性降息，但由于伴随着存贷款利率浮动区间的扩大而形成了实际上的非对称降息，而这次则直接进行了名义上的非对称降息，这在历史上是从来没有过的。但是，如果仔细分析不同期限存贷款降息的幅度，就可以看到，这里的非对称降息实际上有很大的猫腻，至少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直截了当。从存款来看，一年期以下定期存款下调了25个基点，同以往没有区别，而二年、三年和五年的定期存款则分别下调了35、40和35个基点，可以看出，期限长的存款下调幅度显然更大，可以反映出鼓励消费的政策意图。而从贷款来看，除了一年期之外，其他各期限均等额下调了25个基点，也同以往没有区别。而央行之所以对一年期贷款基准利率下调幅度略大，主要因为调完之后刚好是6%，应是出于整饬数字、便于计算的考虑，而没有更强的对贷款优惠的意味。从这个意义上讲，这实际上是一次“伪非对称降息”。但如果考虑到央行同时扩大了贷款利率下浮期间，由上次的0.8倍进一步扩大至0.7倍，而存款利率上浮区间并没有相应扩大，则还是能够反映出央行期望降低企业的财务成本、增加信贷需求的政策导向。而对银行业来说，企业的议价能力继续提高，也就意味着利差继续收窄、利润继续让渡。这也符合当局今年以来的政策诉求，即在稳增长的过程中，要求银行业继续扮演牺牲者的角色。当然，七折利率在历史上曾经出现过。2008年底，政府在房地产救市过程中曾经允许利率下浮至此，但具有讽刺意味的是，这次唯独个人住房贷款利率浮动区间不做调整，亦即不能享受七折利率，而且利率仅下调20个基点。央行要求金融机构继续严格执行差别化的各项住房信贷政策，以抑制投机投资性购房。可见，即使稳增长压力越来越大，政府却仍不敢贸然放松对于房地产市场的调控，而只能指望实体经济在政策的呵护下触底反弹。如果不追究幅度和方式，单就短短一个月内连续两次降息来看，确实反映出当前经济形势的恶化。上半年增长数据要到7月中旬才会公布，但肯定不会太好看，所以高层才会授意央行连续降息。实际上，二季度以来，由于欧债危机继续恶化，美国经济连续放缓，世界经济难以走出下行通道，导致我国出口极为疲弱，而国内经济受制于消费疲软和投资乏力，增速仍在继续下探，二季度GDP肯定会跌至8%以下，连续第5个季度创出新低应无悬念。日前公布的PMI指标仍在继续下滑，秦皇岛的煤炭库存连续创出新高，用电量、货运量等指标都疲弱不振，也都说明实体经济不容乐观。唯一利好的是，随着国际油价的下挫和国内经济增速的放缓，物价压力已经明显降低，这也为降息准备了条件。无独有偶的是，在人民银行宣布降息之后的一个小时，欧洲央行也宣布降息25个基点至0.75%，这是德拉吉出任欧央行行长之后的第三次降息，而0.75%的利率也是有史以来的最低点。欧央行对于人民银行降息的回应，亦反映出当前的经济放缓是已经是全球性趋势，将来会有更多的国家加入到宽松阵营中来。当然，相比于欧洲央行弹药库的匮乏，人民银行应该还有更大的政策实施空间，这也意味着货币政策的连续放松将是可以预期的。在政策的连续刺激之下，经济增速应该会从3季度开始反弹，但在全球经济无法启动新的增长周期、中国经济潜在增速连续下滑的背景下，反弹的高度应该非常有限，全年增速预计在8.3%左右的水平。